落网

在吗

【邱蔡】失忆蝴蝶

2018上半年写的一篇,发过又删了,重新发一下存档。。没写完 很菜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玲珑坊的姑娘声音总像噙一口蜜,缠绵柔软,像太齁人的一碗糖水,贪凉灌下去,过后总伤了嗓子。然而点香阁门口仍旧每天水泄不通的,江湖浪子光明正大地来,各路正派弟子鬼鬼祟祟地来,携着风月赠礼和一点儿多余的柔情,数双眼睛紧盯着梁妈妈手里朱笔,各自偷眼偷眼打量旁人手中银两分量,兵不血刃,暗里相竟争,竟分外惊心动魄。


苦夏无风,哪怕到了晚上,白天的酷热也未曾温柔一点。小贩大多打烊歇了,急着回家煮碗绿豆汤消暑——就着冰凉的碗沿,寡淡如水的味道也成了甘甜的。这时街上已没什么人了,大多是花柳客,秉一把纸折扇装风雅,心浮气躁地绕过几个早就熟稔的街角,要借着夜色撩开点香阁缱绻的灯影。邱居新绕过几个醉成烂泥彼此搀扶着的登徒子,沉着脸往玲珑坊走。他生得俊俏,却永远眉眼冷淡如同经年寒冰,半点温柔也无。梁妈妈是惯于察言观色的,先瞧清了他八风不动的脸,又瞧清了他一身名贵衣料,心思浮浮沉沉几圈儿,斟酌着摆出个笑脸,“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等闲人物,瞧着也眼生,不知您……”


邱居新不擅长摆龙门阵,也不想和她叨叨,单刀直入道:“蔡居诚是不是在这儿?”梁妈妈心里自顾自给他艹了个禁欲公子哥儿的人设,只当他是要来看个新鲜,动情不动情先另说,得抢占先机讹上一笔,“是,只不过蔡公子最近当红,再加上他脾气怪得很,想见到他怕是不容易——”话说到一半就看见邱居新的剑像按捺不住般出了鞘,但随即那三寸寒光就携着灯影隐去了。老鸨的话打了个旋儿戛然收尾:邱居新丢给她一整袋金银宝石,借黯黯灯光一照,它们暗藏的宝光便狡黠地亮起。梁妈妈笑得愈发花枝招展,满脸脂粉簌簌抖落,更显老相,煞是骇人:“公子这边请。”


几个打扮得姹紫嫣红的侍女引他朝雅间去,手里提一盏小灯,裙摆潋滟,一池粼粼也似。佳人在侧,却无法令邱居新心折,他目不斜视,心如止水,直到到了那布置得颇有闺房情调的雅间里,看着那重重帷幕后隐隐约约的人影,枯池似的心才猛然动了一下。已经过了吃正菜的时间,桌上只布了点心和一壶茶。金陵的点心邱居新没尝过,不过看上去滋味并不坏——小瓷碟盛着各式糕点,圆滚滚汤盅里浸着雪白软糯的圆子,芝麻馅儿。蔡居诚自帘后出来,看清邱居新后一下子炸了毛,声音也不自觉尖锐了,咄咄逼人的语气:“你来干什么?看我的笑话?”邱居新不答话,垂着眼,喝茶吃点心,怕泄露内心纷至沓来的千头万绪。豆沙糕入口是绵软清甜的,带着没有褪尽的清气,他很少吃糕点,咂摸不出什么滋味,却被这一缕甘甜牵到了辽远的过去。


年少时他不显山不露水,长相也温吞吞,看着蛮乖,一双未开蒙的黑眼睛,懵懂懂的。他在旁人眼中只是普通小师弟,因为分外勤勉,对他总多些照拂。那个时候蔡居诚分外关注他,不是后来针锋相对,恨不得把他置于死地的关注,而是天之骄子对有潜力小辈的关注。他们常一起练武——虽说武当是内功门派,最基础的根基还是要有。那时树上折下来的枯枝也能生风,稚拙的一招一式,欲上青天揽明月的踌躇满志。他随蔡居诚练到新月悬上头顶再去吃晚饭,一三五清汤寡水,二四六加碗小菜,日月轮转,吃肉的日子显得分外遥遥无期——一大群武当弟子,攥筷如提剑,眼睛发绿地盯着桌上唯一一盘荤菜。蔡居诚总是抢到肉最多的,碗里十分蛮不讲理地堆满了菜,又拨给邱居新一半,是真心真意的好。武当钱多,然而在饮食上显得分外清苦,理由是习武之人不应大鱼大肉地养着。道理谁都懂,日复一日的总让人闹心,只能用华山的贫穷暂时的安慰自己:华山更穷,他们连咸菜都吃不起——以此安慰难过的胃与心灵。


如此类比,武当与华山之间深重隔阂可见一斑。武当自行是不缺钱的,但总有几个师兄弟借口讨债去华山挑衅滋事,到了那儿就冻成一团,强撑着不走,为了看姑娘。武当长得玉树临风的一抓一大把,却从未有过女弟子,云梦又皆是女流,去了又怕旁人闲言碎语坏了门派名声。只好借着武当华山有不愉快的由头,有空就去华山溜一圈,冻得发颤也要伫立个把时辰。风雪浇乱天色,有窈窕御剑而行,只露出斗笠下清削的下巴和若隐若现红唇,脖颈雪白如鹤,望之令人神往。回来又是一阵不平的议论,华山穷山困水的只会下雪,鲜妍女孩子怎么都去了这鬼地方,每次都要义愤填膺地议论许久,直到被哪个师兄赶去练功才悻悻住嘴。


暗沉沉的雨夜,一点烛火如萤,蔡居诚撑着桌子,道:“这有什么,改天还去华山找事。”说罢散漫地环顾一周,半垂着眼眸,长睫压下一片潋滟,迷人却危险。他已经有了少年颀长的身量,残留的稚气如同蝉蜕般脱落,剩下满捧满怀的锋利,未见血的淋漓。同门师兄弟看不惯他,又不得不服他,背后议论都要把声音放到最轻,逐渐的,那些落雪般微不可闻的议论声也随着蔡居诚日渐强横的招式泯然。大家都信蔡居诚是下一代掌门,像经天纬地,万象庄严,是不可变更的事。


直到邱居新崭露头角。他像玉,先前风平浪静,长到十五六岁才逐渐有棱角,显出沉稳的样子来。掌门偏爱他,同门敬重他,这敬重中往往带着报仇般隐秘的窃喜,看蔡居诚和邱居新这场并无太大交集的戏码怎样收场。日子一天一天平实地过下去,各自气度天赋却有了比较,风言风语像雷声,嘴里说出来是音节磕碰的轻飘飘,传到特定的人耳朵里就又震耳欲聋。蔡居诚又是出了名的心胸狭隘,他怕他多心,又不敢和他坦明,总感觉在这个敏感的关隘,每多说一个字都面临新一道送命题。如今事过境迁,他和蔡居诚云泥之别,对话仍旧是送命题级别,只不过变成了开挂了的无尽版,他怎么应都没关系。


“邱居新你到底要干什么?你要羞辱我到什么时候?!”“我没有要羞辱你。”邱居新说,“是华山的女弟子同我说的,你在点香阁,当头牌。”“你!”蔡居诚随手抄起一个茶杯要砸,迟疑又迟疑,最终选择放下,眼角荡出一圈红来,脆弱的血色濡湿了修长的眼尾,像是哭了——实际上是气出来的,看起来却分外缱绻。


蔡居诚一心以为这昔日的师弟是成心来羞辱他,但他没有料到邱居新没有说谎——前些天有几个华山的姑娘来武当玩儿,说的是金陵玲珑坊的头牌,却莫名其妙和武当扯上了关系。“点香阁最好看的武当小哥哥,”特意在“最”上加了重音,以示愿意为这位小哥哥倾家荡产千金一笑的决心。用天灵盖想也能想出这位是谁——师弟咋舌,师兄不屑,人人脸上都写着“嗤之以鼻”。也有人借此良机花式吹邱居新,溜须拍马三十六式,格外阿谀奉承。可惜邱居新不领情,嘴里还是“嗯”这万年不变的答语,同时找了个借口快马加鞭赶来金陵,心里想的是为了探清虚实,或者还有些别的什么,那些尘封积灰的念头,他甚至不敢瞥一眼。


邱居新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喝茶。一壶雨前龙井被他喝得底朝天,蔡居诚才按捺着怒气,尽量平缓地说道:“滚吧。滚回武当,别再来了。”“嗯?”邱居新站起身来,轻易地将他逼到角落里去:“点香阁其他人,对金主也都是这样的态度么。”


他字字温吞平常又字字戳上蔡居诚的命门,沉重得叫人心惊。蔡居诚噎了一下,随即抿紧嘴唇,打算不再搭他的腔,想撩开邱居新的胳膊,从这逼仄难堪的角落脱离。然而紧接着邱居新的吻便压了过来,嘴唇磕上嘴唇,恶狠狠地,毫无悱恻意味,倒像刀剑相交。


蔡居诚整个愣在当场,嘴唇煞白,目光有一刻迟缓地失焦了:“邱居新你他妈是不是有病?!”


他还是沉默不言,只上下打量他。蔡居诚给废了一身武功,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,然而在寻常人看来,的确是非常养眼的。他比刚离开武当的时候瘦了些许,整个人被收束得细韧纤长,少了一点恃强凌弱的跋扈气度,却更显得动人。


蔡居诚受不了了,被邱居新这样看着,他只觉得狼狈——狼狈中带着鱼死网破的恨意。“看够了吗?”他说,咬牙切齿的,“看够了我的笑话,心里舒坦了吗?”


TBC=END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小声BB:石墨文档让这篇文成了乱码,修了二十分钟调换句子位置,我十几岁我好累
有没有人看随便吧 88

评论(3)

热度(47)